2010年8月16日 星期一

Starbucks隔離雨幕之內


         誠品永遠就是誠品。輕巧的音樂,熱愛書本的人,手指撫過長排書脊就喚起平靜。

專研令人煩躁。
作業令人煩躁。
北青令人煩躁。
開學令人煩躁。
真實世界令人煩躁。

一年前美好的事物如今都重壓在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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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三兩個人一起淋雨總是饒富趣味,獨自走入雨中卻顯得淒涼?
        明明前天是為了賭氣而淋雨,今天卻是放下一切想痛快地任雨打在身上的。
        從前那種輕鬆,清脆豪放的爽快感去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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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機要報銷的可能性令人恍惚不安。回憶與習慣一概擱在指間搖搖欲墜的不踏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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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好好的過日子,這是我從他們身上學到的。
        那些啃嗜痛苦而生,捲入暗流漩渦中不可自拔的人。
        (最近身邊好多故事起幕落幕無疾而終,皆是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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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水的七夕不像七夕。
        沒有星星,情侶稀落,就這樣毫無情調地讓濕漉漉的地面給封死了。
        從來不覺得七夕應當是情人節,真要如此一年366天都可以被炒作成浪漫(浪費)的節日。此時應當和朋友一起數落那些陷入熱戀而不分青紅皂白的人們的痴傻,一群甘心上當的呆子。
        然後我要讓他說七夕真正的典故給我聽,必然不會如那些傻子心目中一般浪漫,但他實在太適合說故事。
        或許他對牛郎織女並不清楚。那也無妨,我說,隨便講一個故事吧!一個你喜歡的故事,美麗的,中國的故事。
        從來沒有機會告訴他我喜歡聽他說故事,也從來沒有談過自己為什麼堅持要他唱歌。(就算有機會,自尊心也不會容許我說出這種話吧。)
        要求他談吉他只不過是為了滿足好奇心;兩人靜靜地說話時,他的聲音充滿空間卻會令人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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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我想著這些,卻毫不想念這個人。
        他的名字依舊只會勾起我極端負面的不適感,還添上些許受傷的瑟縮。是有一點淡淡的遺憾,對自己有些失望卻無可奈合。
        只能怪罪自己的過分、任性、自私與不負責任,卻不可能覺得後悔或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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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有一些新的事物。
        清涼的水流注入,something refreshing,一個新的地點、新的時間、或新的人。
        找一份有意思的打工,交一個重要的朋友,養成某個影響每一個日子的習慣……怎樣都好,否則又要陷入那些years old的理想與執念中打轉。好老,好死,好累。
        必定會加倍忙碌,不可思議、超越極限的忙碌。但我需要這樣的力量。



若你馴養了我,我的生活將充滿陽光



        左手邊是灰濁髒汙的河水,右手邊是散發著熱氣的人潮。
        原本微皺著眉,閃避迎面不斷撞來的臂膀與雜沓的氣味,卻漸漸在河水與人聲之間陷落了。仿若蝸牛行過,留下隱約卻決然地劃分了空間的直線。兩塊平面與一條射線L;兩個世界,以及我所踏出的深谷。
        獨自一人時,可以輕巧地在別人的生命中跳躍。其他作家的情感,其他角色的故事,其他朋友的心思。或者是我與你,你與他,他們與他們的無刻間歇的對話。最少也有七十億乘上七十億種想像,獨坐室中便想當然耳地盡情向外探尋。
        而陷於稠密壅擠、幾乎要黏糊成團的人群當中時,卻只能面對自己。
        世界已經被塞滿,我成為狹長幽谷中唯一的心靈。

        想要用力衝撞些甚麼,於是重重踏著地面,越發快地往前走。
        緊鄰河道的護欄每十公尺一道縫隙,你隨時可以伸手把我推下去的(但你不在這裡)
        不懂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抓著單眼相機,好想問那個凝神瞄準出海口的男人:你到底期待什麼?

        是逛完街的人們往捷運站移動的時刻,積雲掩著靜默於某處的太陽,我穿越難以記數、不斷重疊溶合的面孔。他們手勾著手、摩肩擦踵,理應正無比歡樂──為什麼這些面孔皆如此麻木,甚至明白透著不耐?
        (為什麼他們能興沖沖地鑽入這些燒烤、油煙、喧鬧、汗酸之間?)
        為什麼當我一次次身不由己地走進走出吸菸者的地域,竟開始相信那股煙味有存在的必要?

        我直直地往前走,不知何時已停不下腳步。太陽探出了雲層,薄薄的澄黃色。可以感覺到髮梢飛揚,可以感覺到成雙成對的人們對我的好奇注視。(那人提著單眼相機,對我按下快門。)
        為什麼一切可以同時令人嫌惡地包覆,也完全地遠離?

        轉了一個彎,驟然發覺夕陽已在河面上劈開,固執的橘。河水濁灰依舊,卻毫不顯髒汙;是呼喚著天的淡藍與黑灰。榕樹枝葉背光,勾著河面攏著濃濃的夕陽。覺得種樹的人實在有眼光,卻不感到知心浪漫,因為嗅著那淡淡的商業美感。
        這樣怎麼幸福了呢。走過長列坐在樹下看夕陽的情侶;
        男女,女男,女女,男女,男女,女男,男女,女男,女男,女女……
        每一個逗號僅代表三十公分的距離。

        停不下腳步,發覺自己就要走入河中。防波堤的盡頭有兩個男人正垂釣,途上許多情侶坐在無護欄的堤防邊緣,雙腳在空中晃蕩。
        「如果你掉下去,我不會下去救你喔。」年輕女孩笑著說。
        她到底想要得到什麼回答?

        有一段時間,夕陽澄橘到暈染了所有景物的地步。那時我正從防波堤尾端往回走,往捷運站的方向,邊走邊尋找切開。來回數次終於碰上面,兩人便一起又朝著太陽的方向直直走。
        一樣走到防波堤而止。垂釣的人並未離開,或許是因為夕陽已幾乎落盡,情侶卻散了許多。坐在起伏不定的波浪之間,聽切開談她複雜的生活;或許是那一點點散在水波間的餘暉,或許是那隱匿在陰暗的天之下微笑著的山,或許是整個人或至少手機就要落下海的錯覺,我突然決定要打電話給他。趁自己還知道清晰的語言時,乾淨地向他道歉,以及道別。
        道歉是為了自己,道別是為了盡禮,或許某種程度上是為了他。我從來沒有如此徹底自私地對待一個人(涉入是為了自己,退出還是為了自己),甚至連最後一通電話亦同──對不起三字說得很明白,道別卻為了自己對文字的偏執而不願說得清晰。
        那個自以為是的人自然不懂,但也只能如此盡了。

        #

        無法感受淡水的夕陽美在何處,卻感覺到那樣模糊卻強烈的意義──屬於承諾與擁有。因此嚮往並且決定從今以後,試著天天在一日將盡時趕來,訓養這樣的太陽。



2010年8月15日 星期日

故事


  


       那年夏天,我遇見一個以孤獨為生的人。
他給了我機會去打破他的孤獨;去挑戰他的人生信仰。
        半個月以後,我放棄了。
        錯估了自己的堅強與毅力,只能認輸。
        「夠了,
        我玩夠了。
        我寧可棄戰而逃。」



        原來故事可以這麼簡單地說完。
        完。

現在已經是明天


         「睡一覺起來,就忘了這個人。」
         「明天起床,就痊癒了吧。」

        很多事情都過去了,關於昨天也有許多無關痛癢的、有趣的小事可以談。但已經不想談了。懶得寫,至少在這裡。
     這一整個禮拜翹了很多課,發現自己可以把敦南誠品當作圖書館用。真的,走過一排排書櫃,收集了好一疊書;然後坐在長桌旁、或者靠在階梯上,讀著,有時突然想起另一本書(或者僅僅是想起一「類」書),再起身往書櫃間尋找,幾乎都不會叫人失望。
        是許多書在手中聚散,雖然大多淺嚐輒止──卻多麼精采而充實。


        花園新城似乎少了些甚麼,或也許是因為我無法獨自一人靜下心來感受。



        有好多事情可寫啊,現在。卻無從開始。

2010年8月10日 星期二

不動明王石窟

存在於此的事物太多太雜,似乎唯有不存在的物才能概括。



找不著路牌上的石窟
地熱谷依舊窒息
而那殘破的或許是戰時醫院,
仍陷於彎道間引人佇足

陽光卻要更囂拔了
曬成近半歲的極端

不想念FridaysMargarita
不想念蘭溪的純粹
卻突然想念起
和烈陽一般扎著心
涼涼的那個人










        前陣子看到騎樓柱上,宣稱高中英文有多麼可怖的補習班廣告,才乍然發覺已過了一年。而今天是直到被曬得汗如雨下,才想起前一次沿著北投圖書館旁的馬路走上山時,還是陰陰的冬日。
        走過透綠的溪透綠的樹蔭,不由得想伸手取出相機,卻又懶了下來。總覺得最難攝下的,恐怕便是這樣的水、這樣的葉與這樣的風──直指入心的動人,是要映照著心,才會如此美好。而照片僅只是照片而已。
        努力將一切記在心中,即使只能保有數秒鐘毫無雜質的感動,那也值得。

        最近宛儒在嘟嚷著自己對情、對人的漠然。或許與《未央歌》和《千江有水千江月》有關吧,概括地說。
        某方面說來,我是比她還要冷血的吧?至少,她比我多著那麼一點天生的溫暖與博愛,願意珍視每一個人的,雖只是極淺的層面。
        但另一方面,她的冷血似乎是無盡的,而我的冷卻只是出於靜,出於我行我素。
        最近兩人先後重讀了《千江有水千江月》。拾起了一些從來不清楚自己欠缺的東西,或許可說是對「情」的正視與讚嘆。但也只是半拾起,還捧在掌心端詳猶疑著。
        或許根本拾不起也說不定。

        有些受不了自己的理性。再怎麼謹慎,至少十成的合理總可以叫我信服,情卻要滿溢而出了,才能夠半信半疑。多想要毫無疑慮地被情使動,完全非理性會是何等滋味?無法與情相抗衡,赴湯蹈火、什麼都不得不拋棄……這樣的女孩子多可愛,眼裡閃爍著動人的光芒。

        走過淡藍色的木造舊屋、一團團斷續的樹蔭,和誘人揭門探究的廢墟時;輕倚著亭柱凝望溪流、閒坐在道旁臺階上發愣時,腦中曾流過許多字句──此刻皆已縹緲。文字確實正在離我而去,不能再小心大意。


        石窟是要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