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7月27日 星期二

還冰著79隻小鼠


聽說這種品系特別溫馴。

        
        結果弄了一整個早上,快兩點才處理完。
        總共24隻小鼠,斷頸我只做到一隻,倒是切了無數個liver和腸子。是第一次做斷頸,左手用力一扯鼠尾,會有數根細絃紛紛繃斷的感覺,比乙醚、福馬林或青蛙的穿刺都要乾脆多了。下午開始一個一個跟學長姐約時間談,想要有計畫地了解大家的研究;定了計畫,心裡也會比較踏實吧。這兩天總覺得煩悶不安,甚至到了想逃避的地步。


        事情做不完、書看不完,最近忙得很誇張。教人心煩的專研進度、莫名複雜的人社營組聚、書架上半排非常想讀的主義、今天才猛然想起的校刊,還有那些一個月後會令我焦頭爛額、現在卻無暇顧及的事情。譬如社課。譬如數學能力競賽。譬如暑假作業……
        至少不像學期間的忙碌,有一種混亂而灰暗的感覺。至少沒有那些制式、使我身不由己的壓力,尤其耗費心神的脅迫。



2010年7月26日 星期一

Sartre


        標題叫Sartre,是因為我現在看的書翻作薩特,我們平常卻多半稱沙特;不想猶豫該用何者,乾脆就寫Sartre吧。
        反正這一篇也不全關於沙特。


        「你相信沙特和波娃之間的愛情嗎?」如果這樣問道。

       只因為他們如此篤定地堅信那是愛情,便足夠了;足以使世人也相信那是愛情。甚至是偉大的、震古鑠今的愛情。問題是,如果他們從未以「愛情」定義彼此之間的情感呢?那麼在我們每一個認心目中、在普世的價值當中,這段關係應該遠遠不會被跟愛情扯上關係吧。頂多是夥伴、摯友、甚至或許會有人宣稱,那是一種凌駕於任何既定感情關係之上的強烈依存與連結……但不會是愛侶,絕不是戀愛。
      「問世間,情是何物?」我還無法理解嘆出這般問句的滄桑。只是想單純地問一個問題,關於文字語詞、關於價值界定的:什麼是愛情?
        到底,愛情的範圍可以有多寬闊?

      非常想聽聽別人的想法。傳了簡訊,宛儒大概還沒看到吧,都怪她的手機太容易沒電。人傑則根本不打算回答,又是謹慎地認為自己無法評斷。
        心裡滋生一絲絲怒氣與不耐,又是。
        我向來不容易動氣的。

        #

     今天在實驗室抽了一整天的DNA。學姊說菊科植物的二次代謝物很多,所以我們把兩種萃取步驟連在一起做,其中幾個步驟還多做了兩三次。就這樣耗了一整天。
   很擔心,不知道到底該怎麼找題目,這樣rotation下去遙遙無期啊。隨口提到自己對Cancer感興趣,結果學姊說實驗室現在在做cancer的只有一個印度人。也只能看著辦,每一天都盡力學更多、問更多、尋找更多機會與可能性,或許就會漸漸浮出一條路吧。
        不過聽說教授八月又要出國了。唉。

        明天要去幫忙,殺24隻老鼠。雖說是幫忙,實際上還不知道學姊會不會讓我動手。

        #

        教人不悅的,是他又傲慢地塞給我一個書名了事。
        後來我回的簡訊是氣話,前句的「了事」也是氣話。

        寫這兩行時,手機響起。
        (力瑜,妳說呢?)

聚與散,變動的一切皆不存在


        幾天之間發生很多事。
        禮拜四一早出發前往阿里山,中研院班遊的意義似乎無關地點或風景,大家就這麼窩在一起快三十個鐘頭。不眠不休。
        想起來還是那好昏暗的房間,做甚麼都好:打牌、打麻將、聊天,還有夜越深越刺激的國王遊戲。團體的感情迅速滋長,兩天形成的緊密如果乘以七恐怕還會超過人社營,但我們只有兩天。
        一樣有人迅速墜入情網(還天真地以為大家沒有發現),也有別離時的難分難捨和再聚的約定。還是一樣,營隊皆如此、聚散皆如此、情感皆如此。最近無論身旁的環境,或者我自己的心裡似乎都特別感性,許多哀柔的情緒盪漾。

        乍然發覺力瑜頗值得深交。夜晚回北投的捷運上,疲倦恍惚地交談著,便衝動地決定第二天要找她出去。逛書店只是一個名目,重點還是聊天。
        最近遇到許多想把握住的人,幾乎來不及想了,只是憑著一股直覺與一瞬間的情感波動。
     果然和她聊了許多。力瑜給我一種信任感,不是來自於她的個性,而是因為對彼此想法的了解程度。

        聯絡上了人傑,這部分的事我或許還需要沉澱一下再寫。
     和力瑜是完全不同層次的情形。當初多麼驚喜地認為找到一個頻率非常相近的人,太珍貴、太難得,使得我現在不斷懷疑自己是否誤判了。
        再談吧,現在好倦,思路斷續。

2010年7月20日 星期二

人社營以後


        人社營對每一個人的意義都不同。
        而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也只剩「當下」的價值了吧。遇到了許多能談論的人、擁有共通語言的人,然後呢?也是散去了吧。十四天一過,再怎麼知心也只不過那十四天的事。
        或許有人會問,在人社營上的課呢?學到的知識呢?
        老實說,我並不覺得我們來到這裡,能得到多豐碩的知識。頂多是得到許多個起點吧,每一堂課都挑起了些甚麼,一些熱情、視野、一些求知的欲望,真正知識的學習是回到正常生活之後的事。

        只是覺得有些空洞,也是散去了吧。
        
        要不然我還期待些什麼?

2010年7月19日 星期一

住在豬心裡的查

        查住在一顆豬心裡。

他經常懷疑自己為何走到了這一步。是甚麼時候最後一次踏出家門,不再是「住在豬心裡的查」?甚麼時候?
甚麼時候?查坐在廚房裡問自己,雙手托著下巴。嘗試托起沉重的頭、托起全身的力量。

他曾經為住在豬心裡感到自豪。那時的他,意氣風發地走在街上,享受眾人艷羨欽佩的目光;在酒吧裡飲盡所有送至眼前的烈酒,炫示身上縈繞不去的血腥氣。那一股血腥氣,吸引多少豔麗的女人在他的頸邊摩娑?他開懷大笑,毫不吝嗇地攬著她們的纖腰回到家裡,在腥甜的床上激起血花飛散,然後取笑她們眼中的新奇與崇拜。他不會拒絕任何號稱最危險、最刺激的遊戲,他盡情享受生命,不畏懼任何事物。「我的生命便是流溢滿地的鮮血,」他自豪的說,「一個住在豬心裡的男人,有甚麼好怕?」
那時的查擁有全世界。
但是甚麼時候?查看著窗外暗紅色的落日。是甚麼時候,他赫然發覺世界從身側奔流而去,消失無蹤?一切驟然消逝,「住在豬心裡的查」被扔在靜脈中,漸漸缺氧死去。

查的頭滑到雙掌之間,他緊緊閉著雙眼,背脊凹陷。
不敢再踏出家門,畏懼那些險惡的街巷與對他視而不見的女人;發現自己其實對酒精嚴重過敏,黑眼圈依舊日益加深。
他是被困在豬心裡的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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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文獎研習營的時候寫的文章。
        就是張耀仁看完之後反覆說著「我還滿喜歡的耶」的那一篇。
        他實在非常有趣,反反覆覆、似乎非常驚喜地說著「我還滿喜歡的耶」;我站在一旁除了微笑之外不知道該說些甚麼,而他再低頭看了看,又說:「嘿,我還滿喜歡的耶。」
        非常有趣。
        他給我的兩本書,簽名旁還畫著貓臉和愛心。
        他寫:「請用力握住那發光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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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在台積電文學獎截稿日將屆時,花了整整一天半的時間將之改作短篇小說。
        於是得了佳作,何其不敢置信畢竟這是一篇如此不適合文學獎的小說。
        尤其是學生文學獎。

        等了多久,今天評審記錄終於出來了。諷刺的是,批評我最凌厲的竟是我向來最喜愛的作家。
        朱天心:「在現實裡面,這種情節已層出不窮」
        駱以軍:「其中充斥太多現代都會、好萊塢式、庸俗喜劇式的設定情境。」
        
        但如果他們真的這麼批評我的小說,那我也算是成功了。

        畢竟我玩的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膚淺。
        你以為那是一塊重組牛肉嗎?別傻了,連裡面的蛋白質分子都也是人工合成的。這甚至不是一家餐廳,只不過是稍加裝飾的流動廁所罷了。

        畢竟這是一篇不適合文學獎的小說。